尚福林：如何推动我国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？

近日，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2023年会（第十届）于深圳市福田区成功举办。本次年会以“新发展格局下金融高质量发展之路”为主题，广泛邀请政府部门、专家学者、业界领袖展开高水平的思想交流，分享真知灼见、展望前沿趋势。

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理事长、原银监会主席、证监会原主席、课题牵头人尚福林在《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研究》课题发布会上表示，中小银行在我国银行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，这也是研究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问题的意义所在。经过多年发展，中小银行整体的数量和业务规模都有了质的飞跃，不仅便利了中小企业融资，打通了金融服务“最后一公里”，同时也服务了地方经济发展与居民金融需求。新时代中小银行发展面临新挑战，从外部运行环境看，一是国内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，银行业快速扩张模式出现拐点；二是数字化转型与大行下沉市场，让中小银行传统获客优势受到挑战；三是金融监管全面加强，中小银行公司治理、合规经营任务较重。从内部经营看，一是粗放式增长难以为继，传统盈利能力面临挑战。二是内源积累不足与外源渠道受限并存，中小银行资本补充难度加大。三是中小银行公司治理与经营管理粗放，风险问题加速暴露。希望课题成果能在建言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方面有所贡献。

以下为尚福林致辞全文。

尚 福 林

很高兴能借这次年会的机会，正式发布论坛最新的研究成果——《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研究》。这个课题是由我牵头，张健华等同志共同参与的。从酝酿这个题目到形成今天的成果，前后经历了两年多的时间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得到了相关部门和被调研机构的大力支持。在此，我代表课题组一并表示感谢！

稍后课题组同志还会就课题的具体情况做详细的介绍，我想借这个机会，主要结合我们在课题研究过程的发现，就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问题谈几点个人体会，供大家参考。

这也是我们研究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问题的意义所在。课题中对中小银行的界定范围主要包括了城商行、农村金融机构、民营银行。中小银行的产生和发展，完善了我国金融体系结构，在提高金融服务覆盖范围、深化金融服务层次、促进金融市场竞争、提高资金配置效率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，应当给予充分肯定。

经过多年发展，中小银行整体的数量和业务规模都有了质的飞跃。中小银行资产总额超过100万亿元，在全国银行业金融机构资产总额中的占比超过四分之一。一是便利了中小企业融资。中小银行长期服务区域发展，具有服务中小企业的天然优势与独特价值，历来是服务中小企业的重要力量。截至2022年末，银行业金融机构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规模为23.6万亿元，其中，城商行和农村金融机构合计投放10.3万亿元，占比约为43.8%。二是打通了金融服务“最后一公里”。中小银行在构建覆盖城区、县域的多层级、立体式金融服务体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承担绝大部分乡镇金融服务空白覆盖任务，让金融服务的触角延伸到各个角落。三是服务了地方经济发展与居民金融需求。中小银行具有扎根地方、了解民情的优势，通过财富管理、养老金融以及新市民金融服务等特色业务，成为服务城市发展和满足居民金融需求的重要力量。

随着改革走向深入，中小银行的一些体制机制等深层次问题逐渐显露。同时，数字化转型压力加剧，市场竞争日益激烈，新旧问题相互交织，挑战增多。

从外部运行环境看，一是国内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，银行业快速扩张模式出现拐点。党的十八大以来，国家政策持续加大对实体经济、产业升级与绿色转型等领域的支持，引导经济高质量发展。银行风险资产逐步出清，规模增长放缓，中小银行尤为显著。二是数字化转型与大行下沉市场，让中小银行传统获客优势受到挑战。中小银行多年扎根本土，在当地业务经营上积累了地缘及人缘优势。随着大行下沉、抢占县域市场，以及数字技术的创新应用，传统业务拓展、风险防控的优势差距逐渐缩小。中小银行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面临数字基础薄弱、资金技术资源有限、数字化人才不足等新问题。三是金融监管全面加强，中小银行公司治理、合规经营任务较重。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强调，要全面加强金融监管，有效防范化解金融风险，严格执法、敢于亮剑。随着监管要求不断规范和细化，经营相对粗放的中小银行面临较大压力。

从内部经营看，一是粗放式增长难以为继，传统盈利能力面临挑战。中小银行业务以传统信贷为主，主要依靠利差收入，经营方式粗放、经营成本相对较高。过去，中小银行主要靠做大规模增加盈利，中小银行普遍有“规模情节”，个别机构喜欢垒大户。如今，传统靠规模和高利差驱动的盈利模式亟待转变。二是内源积累不足与外源渠道受限并存，中小银行资本补充难度加大。中小银行的资本充足率长期低于行业均值，2017年以后与行业均值的差距进一步拉大。受近年风险事件影响，社会资本投资中小银行意愿下降。大多数中小银行难以通过上市融资，少数上市的中小银行因股价低，很难在市场上通过增发再融资。根据2023年三季度末数据，42只A股上市银行全部“破净”，平均市净率仅为0.54倍。资本补充难，一定程度影响了中小银行可持续发展能力。三是中小银行公司治理与经营管理粗放，风险问题加速暴露。近年来，包商银行、锦州银行等中小银行出现重大风险，暴露出中小银行公司治理与内控体系不足。从人民银行金融机构评级结果来看，366家高风险金融机构集中在中小银行，16家为城商行，217家为农合机构，118家为村镇银行。中小金融机构风险作为重点领域风险，在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专门被提及。

前不久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指出，要严格中小金融机构准入标准和监管要求，立足当地开展特色化经营，并强调要及时处置中小金融机构风险，为下一步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。

我们希望，课题成果能够为系统研究我国中小银行发展问题，为转型和完善政策体系提供有益的参考借鉴。

为此，课题组通过文献梳理、比较研究等多种手段，回顾了中小银行的改革历程，分析了功能定位，综合了国际上的经验教训。课题组提出，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不能靠单打独斗，也需要相关政策的引导与支持，并就完善公司治理体系、分类分层监管模式、化解风险和提升竞争力等问题提出了一些建议。针对备受关注的中小银行风险处置、公司治理以及数字化转型问题，分别展开了专题研究。

与此同时，课题组也明白，受限于时间、资源、人员、知识等因素，课题报告对一些问题的认识和分析仍有一定局限性，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。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绝非一日之功，课题组也将持续聚焦中小银行高质量转型发展中的重大问题，与感兴趣的相关各方一道深入开展交流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