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宝良：提高政策针对性以利下半年经济平稳复苏

7月16日，由中国财富管理50人论坛（CWM50）举办的“2022中期宏观峰会——稳增长与实现路径”在京成功召开。峰会以今年上半年国内外局势变化为背景，就下半年经济形势展望、宏观政策调整优化、助力我国经济稳增长等问题进行深入探讨，以期为我国下半年宏观经济形势研判与政策制定提供决策参考。国家信息中心首席经济师祝宝良出席峰会并在“下半年经济形势展望”高峰论坛上发言。

祝宝良提出，目前我国经济最主要的矛盾在于需求不足。下半年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政策条件下，一是要稳定供给端企业的政策预期；二是要加大财政政策力度，发放支持服务业的消费券；三是货币政策要与财政政策紧密配合。

今年中国经济经历了三个阶段。去年3、4季度到今年2月份，我国不再出台紧缩政策，市场预期有所改善，经济得到一定恢复；3月份疫情反弹叠加俄乌冲突影响，经济再次触底；5、6月份经济增速开始回升。

一、下半年经济回升仍需关注的几方面问题

第一，需求不足是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最主要矛盾。相比2020年，本次疫情呈现出四个特征。一是抗疫成本大大增加。受疫情特征变化以及“二十大”即将召开等因素影响，抗疫成本大幅上升，对供给端构成较大冲击。

第二，微观主体活力下降。2018、2019年，为应对中美贸易摩擦，我国提出“六稳”、“六保”口号，大规模推进供给侧改革和降税政策（包括降低企业所得税、企业增值税、个人所得税等），总书记还召开了民营企业家座谈会，目的是从供给端解决企业问题，通过保住市场主体（包括企业、居民）来保住就业、保住消费。这种思路十分正确，当时市场主体信心很足。与此同时，我国还利用其他国家疫情防控不当的机会，大幅增加出口，出口形势也很好。特别是2019年到2020年初，中美达成第一阶段贸易协定，新经济、数字经济也在蓬勃发展，独角兽企业很多，那一时期企业信心非常充足。与此同时，居民杠杆率虽然也在上升，但居民消费信心仍然很足，微观主体活力明显高于当前。而经过三年困难期，微观主体活力明显下降。居民和企业的资产负债表、现金流均不可同日而语。特别俄乌冲突以后，中小微企业生产经营进一步承压。在国家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政策下，平台经济也受到一定影响，形势比较严峻。

第三，国际环境更加复杂。过去两年，中国剔除通货膨胀的实际出口量增速在15%以上，是真正拉动经济增长的因素；而今年上半年，尽管中国出口很有韧性，但出口量只增长了2%。由于内需不足、进口增长缓慢，今年中国经济出现了衰退性的逆差。尽管顺差的积极作用高于预期，但并不能过高估计其作用。

第四，有效需求不足。房地产方面，目前为止房地产市场并未稳住，居民消费信心明显不足。在当前情况下，即使继续保企业，但由于过去两年已经出台了很多财政、货币政策，再出台刺激性政策，其边际效应是明显递减的。而且从调查情况看，当前供给端的问题主要表现在订单量不足，最终还是需求层面出现了问题。

总结来看，短期最主要的矛盾仍是需求不足，但很多中长期的结构性问题也依然存在。从上半年数据可见，在居民消费下降的同时，我国收入差距也在扩大，中位数迈入平均增速，但农民收入增速明显好于预期。在此背景下，出台政策要长短结合，关键是让财政、货币政策更好地发挥出乘数效应，通过需求端的改善来稳定下半年的经济增长。统筹考虑国际环境、微观主体、疫情防控策略、宏观调控政策、房地产市场行情、杠杆率情况以及一些结构性问题，短期内出台政策要更多着眼于稳定需求。

二、关于下半年我国经济增速目标的探讨

我认为下半年经济增速可以继续稳定在5.5%的目标上，同时为未来发展创造良好条件。这样全年经济增速可以维持在4%左右，在全球也是较高水平。如果追求更高增速，在上述多重因素制约下，难度可能很大，也会带来更多问题。我认为下半年的主要任务应该是在防住疫情的条件下，想办法改善需求、拉动消费，特别是服务性消费。从结构上看，当前我国服务性消费严重不足。服务性消费没有挤出效应，不会像商品消费一样跨期挤出。服务性消费是面对面交易，只要消费就会拉动经济，不消费也无法补回，因此一定要在服务性消费方面采取措施。关键是以下几点：

一是从供给端稳预期，特别要稳定好平台企业和民营企业预期。要让企业愿意开业，现在很多人都关门回家了。二是加大财政力度。7月份将召开政治局会议研究经济政策，会上可能会明确下半年财政扩张的力度。预计今年财政短缺资金规模约为2万亿。

关于2万亿资金缺口的测算。第一，经济下行导致上半年财政收入（剔除留抵退税）增速只有0.9%，相比3.8%的目标减少了3个百分点，折算下来相当于3,000亿的财政收入。后续即使经济恢复常态，这3,000亿元的财政收入也无法弥补。而且8.4%的财政支出预算不能动摇，不能因为财政收入减少就缩减财政开支，否则将对预期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。此外，“33条”里还提出“减税600亿”、“增加1,400亿留抵退税”等目标。上述资金加总，预计会产生5,000亿元的资金缺口。第二，土地出让收入。根据两会财政预算，预计今年全年土地出让收入增速为0.4%。上半年财政收入中土地收入减少了18,000亿元。计算来看，预计全年土地收入将比预期少15,000亿元。

二是要刺激消费需求。目前我国消费需求严重不足。即使下半年经济回升，但由于上半年经济下行，居民收入下降，导致居民消费倾向降低，储蓄率增加。如果这种趋势延续，预计下半年消费增长很难达到与GDP增速（5.5%）同步的水平。消费增长存在滞后期，我们必须采取措施来拉动消费。我主张采取发放消费券的方式来拉动消费，针对汽车、家电等行业，可以从供给端刺激一部分消费。对于必须从需求端解决的问题，特别是一些服务性消费，建议发放5,000亿左右的消费券。从国际经验看，服务性消费券最高可以达到80%的使用率，但要防止跨期挤出效应。5,000亿的消费券大约可以拉动4,000亿的消费，相当于我国一年居民消费的1%，可拉动下半年消费增速增加2个百分点。因此服务性消费是拉动消费的重要目标，也有助于解决大学生就业的问题。从上半年情况看，拉动基建促进农民工就业的政策已经见效。因此，下半年需要采取措施来解决大学生就业的问题。

三是货币政策要与财政政策积极配合。关于2万亿资金的来源，除了8,000亿元的政策性银行贷款和3,000亿元的专项基金，还剩9,000亿元的资金缺口。这部分可以考虑赤字或债券的方式加以解决。但更重要的是，货币政策要在2万亿财政支持的基础上加大力度，积极配合，特别要在稳定房地产市场预期方面发挥好作用。

整体来看，下半年经济形势并不十分悲观，但要采取一些针对性的措施。